&esp;&esp;叶铿然原本还有满心疑窦，被这样一打岔，竟都没机会问出口。

&esp;&esp;裴将军哈欠连天：“你还不走？要留下来看我睡觉？不会吧叶校尉你这么变态！”

&esp;&esp;“……”叶铿然额头的青筋跳动了几下。

&esp;&esp;他默然转过身，营帐内，一缕清旷月华照在大幅山川地形图上——从楚地经十几州郡到陇右，这一路行来，是什么人在暗中追杀将军？

&esp;&esp;又是什么样的伤口，时隔如此久仍然无法愈合？静夜风起，窗外树叶如手掌摩挲。

&esp;&esp;黑暗中仿佛有什么秘密被碰触到，春夜的空气微微一颤。

&esp;&esp;这时，营帐外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，士兵们在外面大声喊：“将军！”

&esp;&esp;裴将军翻了个身，知道这觉肯定是睡不成了，只好披了衣服起来，走到门口：“吵什么呢？”

&esp;&esp;门外的士兵满脸关切：“将军，听说你身体不舒服，我们来看你！”

&esp;&esp;裴将军正有点感动，只听另一个士兵说：“将军，你一定要多休息，得了痔疮千万要养着！”

&esp;&esp;“……”裴将军差点一口血吐出来，回头深深看了叶铿然一眼——谁说我得了痔疮？！

&esp;&esp;叶铿然面无表情，眼神正直，似乎这事儿和他没半点关系。

&esp;&esp;“将军！痔疮一定要多喝汤，我们给你煮了汤……”后面的几个士兵献宝般地将一罐汤端上来，“这是伙夫营炖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！”

&esp;&esp;这时裴将军才闻到浓浓的鸡汤香味——大半夜的炖鸡汤，正在他又有点感动时，只听士兵继续说：“要坚持每天喝汤，痔疮才能好，所以，大家去把那十几只公鸡都宰了……”

&esp;&esp;这下，将军终于明白，为什么才二更天，军营里就有鸡叫声。

&esp;&esp;这些鸡可是他专门差人弄来的！容易犯困的春天，每天晨练迟到的士兵越来越多，于是他命人弄来十几只鸡，全是公的。每到三更，交响乐般的鸡鸣声让欲哭无泪的士兵们一个个想起床也得起，不想起床也得起。

&esp;&esp;把那些趾高气扬的大公鸡拔毛炖汤，士兵们想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吧？

&esp;&esp;被下属们摆了好几道的将军终于炸毛了，正要发作时，外面突然又一阵鸡飞狗跳的吵嚷，只听士兵们在大声说“抓住它！”“跑了这边，快！”“抓住它！”

&esp;&esp;然后，裴将军便看到，一只华丽的大公鸡朝他扑腾过来！

&esp;&esp;一时间场面更乱，那只大公鸡似乎亲眼看到同伴被宰，知道不能再和这些邪恶的人类一起愉快地玩耍了，奋然作最后的挣扎，它连飞带扑一路惊恐高歌闯将军的营帐，打翻了桌案上的书简，打碎了将军喝葡萄酒的夜光杯，然后鸡爪“嘶啦”一声撕破了将军挂在墙上的战袍……最后，它机智地躲到了床底下！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二

&esp;&esp;陇右军营里的兵将们都知道，最近将军大人的心情不太好。

&esp;&esp;“谁能来把这只鸡弄走？”裴将军脸色不善地问。那只大公鸡自从躲到了他的床底下，就再也不肯出来，到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。

&esp;&esp;叶铿然淡淡回答：“再饿四天，它自然就会出来。”

&esp;&esp;裴将军只能含泪结束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：“那么，叶校尉，谁告诉你我得了痔疮？”

&esp;&esp;“你衣襟上都是鲜血，好几个人都看到了，我让军医怎么解释？难道你想让军医直接把你伤重昏倒的消息传出去，让军心不稳？”叶铿然冷冷回答。

&esp;&esp;“……”那你也不应该说我是因为痔疮才流血的！

&esp;&esp;“你养好伤才是正事。”叶铿然的脊背与唇线笔直绷紧，带着冷静的克制与隐忍，“军中不可一日无将，我们与吐蕃议和之事，也正到紧要关头。吐蕃使臣已经在路上，我可以设法拖延几天，但也只是几天而已。”

&esp;&esp;将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，眼底却有笑意漾开——这一路上叶铿然的成长，直至如今的临危应变，已经超出了他的期许。

&esp;&esp;他双臂环胸笑眯眯地问：“你最近似乎很喜欢往我营帐里跑？”

&esp;&esp;“那些追杀你的人，未必在军营中就会罢手。”叶铿然袖中拳心握紧，如同春夜花开轻轻一响，“你可以什么都不说。但，我会保护你的安全。”